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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氏呆若木鸡,连磕头谢恩都忘了,经石榴提醒,才颤颤巍巍磕了头。而此刻,皇帝散了朝,已经去慈宁宫,石榴一直派人盯着动静,没多久就传话来,说太皇太后把昭妃也找去了。舒舒吩咐张氏:“你在这里等,一会儿是接你去住处,还是去慈宁宫磕头,自然会有人来带你。”“奴婢遵旨。”张氏趴在地上,带着哭腔应答。“不许哭。”舒舒威严无比,“今天是你的好日子,你哭什么?”石榴上前劝说:“娘娘,您过去吧,这里交给奴婢,奴婢请荣常在来带她,荣常在稳重。”舒舒顾不得那么多,遂调整心情,匆匆往慈宁宫来。一进门,就见玄烨在老地方站着,不用问也知道,皇帝又被老祖母罚站了。“早晚站出个坑来。”舒舒经过玄烨身后,念叨这一声,果然被玄烨喊下,“你站住。”玄烨没转身,舒舒也没回头,都看不见对方的脸,可却能猜到彼此的心情。舒舒说:“我许了张氏答应的位份,会把她交给荣常在照顾,往后是正儿八经的后宫,你若喜欢,随时都可召幸。”玄烨没出声,舒舒回过头,冲着皇帝的后脑勺狠狠地说:“窝里横。”“放肆!”玄烨猛地回过头,舒舒根本不惧怕他,微微一笑,“皇上继续罚站吧,今天的风惬意得很。”门里头,苏麻喇出来了,也不知道小两口在拌嘴,呼唤道:“皇后娘娘,太皇太后要见您。”舒舒向玄烨福了福身,深呼吸后冷静下来,稳稳地进门来。离座向她行礼的灵昭,憔悴苍白,泪水花了妆容,十几岁的人,实在不该有这样的光景。紫禁城的三年,硬是把她们从花骨朵的少女,都掰成了成熟的妇人,紫禁城三年,只怕抵得过外头十年、二十年。“昨晚是不是身体不适,不能侍奉皇上?”舒舒开口便问灵昭,“今天好些了吗?”灵昭泪眼相望,都是聪明人,她当然明白皇后的意思:“臣妾……好多了。”舒舒颔首,继而向玉儿告罪,说她没关心昭妃的身体,没安排好皇帝的起居,使得昭妃无法侍寝,才献上了自己的宫女。虽然有失体统,但宫女在离宫前,随时可能成为后宫,这也是她们的命数,这本不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。“皇祖母,是孙儿没能好好安排一切,求皇祖母责罚。”舒舒跪下道,“昭妃吓坏了,您就把她交给孙儿吧。”“你把她带走吧。”玉儿也冷静了,听完舒舒的话,心里踏实几分,往窗外罚站的人看了眼,无奈地摇头:“我和玄烨还有国事相谈,你们先退下。”皇祖母不能死灵昭跟着舒舒离开了慈宁宫,从玄烨身后走过,她头也不敢抬。先前来时,皇帝就在这儿站着了,虽然太皇太后什么也没说,可灵昭知道皇帝是在受罚,为了昨晚的事。“娘娘。”走出宫门,灵昭忍不住开口,“皇上他……”“也不是头一回了,你看慈宁宫的人,都习惯了。”舒舒莞尔,“剩下的事,就交给皇祖母吧。”“娘娘承担责任,为臣妾周全,臣妾感激不尽。”灵昭屈膝,满眼的悲伤,却还要坚持她的固执,“可事情出在翊坤宫,是臣妾的错,臣妾甘愿受罚,不愿皇后娘娘为了臣妾遭受非议。”舒舒有满肚子安慰人的话,可她知道灵昭听不进去,唯有拿出威严来,冷声道:“既然如此,就别在这里跪我,那么多双眼睛看着,此刻你又不怕遭人非议了吗?起来吧,回去好好歇一歇,你怕是一整夜没睡着,别叫底下的奴才看见你如此憔悴。”灵昭眸光空洞,就算这番话,她也没能听进几句。舒舒亦不愿与她僵持,带着人就走了。荣常在早已等候在坤宁宫,张氏在她的安抚下,平静了好些,舒舒归来,吩咐荣常在:“我把人交给你照顾,这几日恐惹是非,封答应的旨意之后会下来,在那之前,别叫太监宫女轻易欺辱了她。”“臣妾领旨。”荣常在应下,与张氏一道行礼后,便识趣地带她离开了。舒舒回到屋子里,揉着发胀的脑袋对石榴说:“昭妃那颗心啊,细瓷做的。”石榴端上茶来:“娘娘放宽心,左右还有太皇太后在,您夹在中间本就尴尬。”舒舒道:“在皇上看来,昭妃只要一切顺从,就能天下太平,可她不甘心,更不觉得自己是一颗棋子。她认真地对待自己和皇上的感情,可皇上半点不在乎,他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后宫,你说两个人的心思不在一条道上,能合的起来吗?”石榴说:“昭妃娘娘为了皇上和宫里的事,尽心尽力,自然就觉得该得到同等的回报。娘娘,不瞒您说,奴婢时不时会想起孝康皇后当年,起先的时候,先帝对她也是诸多的看不顺眼,当面责备不是一回两回,甚至说小姐她故意勾引先帝。哎……”舒舒安抚石榴:“姑姑别难过,那也不能一样,额娘什么出身什么品格,昭妃虽好,终是不及。倘若她将来凭真心真意获得皇上的青睐,我也会和皇上一起守护她,更何况眼下,我已在守护她。”然而小半个时辰后,传回来的话,却说皇帝还在罚站,这前后都快站一个时辰,可见太皇太后是动了大怒。“娘娘,您看您要过去吗?”石榴问舒舒,“总要给皇上一个台阶下,也给太皇太后一个台阶下。”舒舒莞尔:“祖孙之间,没什么台阶不台阶的,姑姑别操心,皇上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干了什么,兴许都不是皇祖母在罚他,他在罚自己冷静。”石榴见皇后如此淡定,就不敢跟着瞎搀和,禀告舒舒道:“翊坤宫大门敞开着,昭妃娘娘也是知道轻重的,一样是冷静了就好了。”舒舒放下手里的书册,想起一事来:“我忘了告诉她,张氏已封答应,虽不是要和她商量的事,但知会一声也是客气,这下子,她该觉得我轻视她了。”石榴说:“可换做谁,都该这样处置,难道杀了那个宫女不成?”然而,舒舒猜中了。此刻翊坤宫里,冬云打听到消息,说秋月已经封了答应,灵昭一双眼睛,凶狠怨恨地瞪着她:“你说什么?”事实如此,冬云编不得也瞒不得,战战兢兢地说:“荣常在接走了,已经下令宫人们以礼相待,是皇后娘娘的旨意,早在皇后去慈宁宫前就下达了。”“她都不用和谁商量,做皇后实在了不起,敢情皇帝要的,不是她的宫女。”灵昭满腹恶心,无法理解赫舍里舒舒这样做的目的,是不是将来秋月生龙生凤,步步高升,还要有一天和自己平起平坐。冬云怯怯地说:“娘娘,您想开些……”灵昭紧紧握拳,恨得咬牙切齿:“我会想开的,一定会。”慈宁宫里,玄烨渐渐有些站不住,苏麻喇适时走来,温和地说:“皇上快进去吧,难道要皇祖母来请您?”玄烨朝祖母的寝殿望了眼,轻声问:“皇祖母还在生气吗?”苏麻喇笑道:“能不生气吗,皇上忒胡闹,这是昏君才做的事。”玄烨垂下眼眸:“连嬷嬷都这样说朕,朕还怎么敢去见皇祖母。”苏麻喇道:“那也是敢作敢当才好呀,皇上去吧,真要把皇祖母气出病来吗?皇上,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,您渐渐长大,太皇太后就渐渐老去,现在夜里晚睡一个时辰,第二天精神就不好。哪里还能像年轻那会儿,通宵达旦地挑灯夜读,第二天也照样生龙活虎,皇上,您以为太皇太后会永远年轻永远康健吗?”这些话,字字沉重,玄烨顿时紧张起来,转身就奔进寝殿。玉儿靠在软垫上出神,忽然见孙子跑来,扑通一下跪在塌下,她哼笑:“皇上,这是做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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