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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着那声娇滴滴的嗔骂,程砚安竟也没气,指间挑着药水的动作都跟着变得柔了些。
本是想刻意侃问她一句“别怎样”,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轻轻柔柔的一句:
“睡吧,不闹你。”
喝醉了酒的人最好睡觉,兰泽的呼吸很快变得悠长。
伤口并没有多严重,一点皮外伤其实也不用这么费心处理,只是程砚安想得深,觉得细嫩的膝盖上多了一块红肿,说出去对女孩子总归是不好的。
伤口很快处理妥当。
程砚安轻手轻脚收好医疗箱,正是万籁俱寂时刻,他忽然听见一道模糊的、软乎乎的——
“哥哥……”
他微顿。
很快,那道声音不依不饶地,似梦中呓语般再次唤来:
“哥哥……”
程砚安低眉去瞧床上说梦话的人,借着月色,他看见兰泽整个人蜷在被窝里,只留了半颗毛茸茸的脑袋,平时那双闪闪灵动的眼睛也安静地闭着。
刚满二十的小姑娘睡颜还有些奶稚气,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翳。
对于他这个没怎么见过几面的哥哥,她倒是喜欢得很。
他忽地想起,两年前老爷子跟他商量与兰家联姻的事儿时,他速度快得老爷子那口茶刚端上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果断否决。
当时他就一个想法:那小姑娘才十八岁,法定年龄都没到,一群人谈这个。
变态。
老爷子却哼唧着,摆了摆头,闲道:“要不是因为你兰理叔堵气移居黑河,这丫头可就与温行知蒋清风他们一样,算你青梅竹马了。本就是早就定好的事,你倒犯起别扭来了?”
明知会挨揍,他当时也还是直接回了一句:“干点好事成吗?下不去那个手。”
谁下得了手?
那个小丫头刚学会走路时,他还亲手抱过她。
他那时才九岁,随着父亲程蔚一起抵达黑河后,是兰理叔、于舒然阿姨和她来接的机。
他还没注意到小姑娘,就先被她一眼抓住了。
刚满一岁的小婴儿,话也不会说,只趴在于舒然阿姨的肩上,似珍珠葡萄的眼睛水灵灵地望着他,不认生地冲着他笑。
她笑得好看极了,嘴里“咿咿呀呀”的,朝他伸手要他抱。
那么个玲珑香软的小朋友,连个玩具都得他扶着才能勉强抓稳,结果十几年后一群人都来告诉他,当初他抱在怀里的那只小小朋友是他今后的媳妇儿。
换作谁都受不了。
所以后来,三年前那次的饭局上,他看见当初那个粘着他要他抱的小朋友,如今都长成了一个婷婷少女,难得地多抽了一根烟,寡言了许久。
那天席上言笑晏晏,兰理叔言辞间是对他毫不加掩饰的欣赏,程蔚和老爷子更是明目张胆地问兰泽喜不喜欢砚安哥哥。
小姑娘还没开窍,哪里懂得这些,望向他的眼睛里像盛满了星碎,最后柔柔一笑,在众目睽睽之下,轻轻道了一句喜欢。
可她说的“喜欢”,与在场所有人理解的“喜欢”全然不同。
他突然就觉得闷得慌,挑了个合适的时机,打了招呼便只身走到外头的长廊某处抽烟避风头。
四周寂静,水声霖霖。
不知过多久,他察觉身后有人走动,一转身,就看见了那个让自己“下不了手”的小姑娘。
小姑娘大概是在闲逛,无意碰上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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