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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儿立时换了衣裳,微服简行出了皇城,她不能大大方方地去,昨夜才说是她身体不好,她不能让外人看见她。多尔衮守在齐齐格床边,听闻皇太后到了,立时出门来,便见玉儿披着黑色的风衣,兜头蒙面,轻轻摘下雪帽,露出神情凝重的脸。多尔衮让出道,请她进门,不相干的下人都退了出去,只有苏麻喇和齐齐格的贴身婢女守在门外,病榻上,齐齐格还昏迷不醒。“太医怎么说?”玉儿问。“急怒攻心,忧伤过度。”多尔衮道,“话虽如此,实则是伤了心肝,再不能急躁愤怒,要长期服药静养。”玉儿叹:“她这样的性子,如何静养,她是不愿叫外人看她笑话的。”她眼里看着齐齐格,不知身后多尔衮,此刻是什么神情,但屋子里静了好一阵子,她渐渐也觉得不自在,正要开口时,多尔衮出声了。“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“什么?”玉儿转过身,看见了一张痛苦纠结的脸。“我想不出还有谁,有本事给齐齐格下药,而我能察觉不到。”多尔衮道,“除了皇太极。”玉儿很冷静:“自然,齐齐格昨晚也这么对我说。”多尔衮继续问:“你知道吗,玉儿,你知道皇太极是怎么做到的吗?”大玉儿见多尔衮豁出去,不管齐齐格是不是会听见,在这里就喊她的名字,能想象眼下他的心有多乱。多尔衮说:“你和齐齐格是最亲近的,玉儿,你对我说实话,你知不知道皇太极是怎么对齐齐格下药,还有我府里的庶福晋也不能生,你是不是都知道?”大玉儿平静地摇头:“我不知道,若真是皇太极做的,他头一个就不会让我知道,我和齐齐格的感情有多深,他再清楚不过。”多尔衮痛苦万状,在屋子里来回地走,一拳头打在梁柱上,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,玉儿阻拦道:“你要把骨头都打碎吗?”多尔衮却用带血的手,一把抓住了玉儿的胳膊,猩红的眼睛透着杀气和恨意:“玉儿,你告诉我,那些年里,我哪里对不起他,我做的哪一件事对不起他?我从没有威胁过他,从没有悖逆过他。那么多人逼我劝我怂恿我,甚至威胁我,我都没有踏出那一步,我用自己的性命,替他和他的儿子撞开了北京城的门,到头来,我得到了什么?玉儿,我得到了什么?”“若不是他做的呢?”玉儿冷静地说,“你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,不如放开一些,别想是皇太极。”“可能吗?”多尔衮冷笑,“你认为可能吗?”“所以呢,你要怎么做?”玉儿反问他。她没问出口的那句“要做皇帝吗?”,可多尔衮却“听见”了。多尔衮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,直到这一刻,他还如当年一样爱恋着她,玉儿是他爱的女人,他刻骨铭心地爱她。“我终于明白,为什么你说,我们的关系会迅速恶化。”多尔衮痛苦不已。“我指的可不是这件事,我和你们一样,今天才刚知道。”大玉儿坚定地说,“皇太极已经死了,我若知道什么,有什么不可说的?”多尔衮摇头:“我也不是说这件事,我只是突然明白,突然明白了……”他松开手,转过身,一步步沉重地往门外走。玉儿道:“我想接齐齐格进宫静养一阵子,对外就说,齐齐格来宫里侍疾照顾我。”多尔衮回眸看她,大玉儿道:“你们俩需要分开冷静一下,现在把你们都关在这家里,只会越来越糟。”“把东莪也带上,齐齐格今天告诉了东莪,她是私生女的事。东莪哭坏了,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她。”多尔衮虚弱无力,但他依然信任玉儿。玉儿连连摇头,回眸见昏厥不醒的人:“你何苦来的?”齐齐格再次苏醒时,已经躺在永寿宫的卧榻上,且不是偏殿,还是玉儿的寝殿,她怔怔地看着端着药走来的人,虚弱的人还撑着她的理智:“你要接我来照顾,也不该把我放在这里,挪去偏殿也好。”玉儿把她按下去,要她老老实实吃药,伺候一通把药灌了,才说:“就住这儿,外头只知道是我病了,你不在我屋子里伺候怎么行?”齐齐格嗤笑:“有什么可藏着掖着,难道我是神仙不会病吗?”玉儿不以为然,去挑几块甜嘴的蜜饯给她:“老实待着,几时好了再逞你的强,太医点头前,给我老老实实地养着,其他的事少操心,轮不到你管。”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?”齐齐格问。“不知道,你问过了,多尔衮也问过了。”玉儿大大方方地回答。齐齐格不解:“多尔衮?”大玉儿说是她亲自去接齐齐格进宫的,所以在王府见到了多尔衮,多尔衮对她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。“东莪在姑姑那儿,丫头哭坏了,都发烧了。”大玉儿说,“你何苦呢,何苦去伤孩子的心。”且说睿亲王府过继豫亲王福临擅自下旨鳌拜心头一紧,但豪格为何出现,不言而喻,轿子缓缓离去,鳌拜四下看了看,跟着豪格的人走,之后在一家街市酒楼里,见到了这个落魄的肃亲王。“臣拜见肃亲王。”他恭敬地屈膝行礼,豪格转身扶了一把,“鳌大人请起,如今落得我这般境地,还值得谁来跪拜?”鳌拜很清楚豪格找他做什么,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,他没必要得罪一个落魄的皇子,自然,也不用再把他当主子。“鳌大人,步军统领衙门的差事,比起大内关防,是不是更辛苦些?”豪格说着毫无意义的开场白,接着就想要把话题,往自己身上揽。他给鳌拜倒酒,鳌拜说之后还有差事,喝茶即可,豪格便自斟自饮,说了好长一番话,最要紧的那一句是:“多尔衮急了,他没有儿子,他急了。”见鳌拜不言语,豪格开门见山地说:“多尔衮必定是要做皇帝的,他怎么可能白白把到手的江山给福临那么小的孩子?立福临,只怕是一时的缓兵之计,先把福临这个傀儡放在龙椅上稳住所有人,他偷偷地把所有的事都做好准备,待时机成熟了,随便动动手指头,福临的小命就保不住。到时候,当初说必须里阿玛的皇子,如今福临连毛都没长齐哪里来的皇子,若说福临的兄弟可以立,那阿玛的兄弟为什么不能立,左右都是他占理,到时候,这皇帝就做的名正言顺。”“王爷……”鳌拜谨慎地说,“您千万小心,隔墙有耳。”豪格苦笑:“我眼前,要么生要么死,他们不叫我死,就别怪我活得折腾,可我不是瞎折腾,我是怕阿玛的江山,落到贼人手里。鳌大人,你对阿玛忠心耿耿,正黄旗的人也多敬重你,你也不愿我皇阿玛的江山,叫多尔衮夺取是不是?”鳌拜心中无奈,但不能扯破脸皮,万一豪格豁出去大闹,把他牵扯进去如何是好。而他现在的处境,其实也不见得比豪格强多少,昔日皇太极重用的人,如今都被多尔衮打压。前些日子见了索尼,索尼告诫他,要明哲保身,等待时机。爱宝揣摩索尼的心思,索尼是铁了心拥立小皇帝,横竖都是一死,认定了主子,就绝不动摇。这些日子,他日思夜想,到底该彻底投靠多尔衮,还是继续终于太后母子,心里一直没主意,可今日被肃亲王这一搅和,他突然就想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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