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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记忆里，这间过去是黎簌爸妈和黎簌共同住的。

&esp;&esp;以前黎簌的小床被搬走了，只剩下一张普通尺寸的双人床，原来放小床的地方放了张学习桌，紧凑地挤在空间里。

&esp;&esp;屋子里没开灯，窗口映进来的一些光线，说不清是月色还是其他家的灯火，他记忆里有很多类似的画面。

&esp;&esp;靳睿靠在墙上，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。

&esp;&esp;他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，轮廓模糊，目光漠然。

&esp;&esp;他问她：“干什么？”

&esp;&esp;黎簌松开手，后退，和他拉开距离。

&esp;&esp;其实她是有点被他吓到了，这次靳睿回来变化太大，除了冷漠，除了爱答不理，她甚至感觉到他目光里冰冷的敌意。

&esp;&esp;感觉距离足够安全，黎簌才开口：“你腰上有伤口，你还抽烟。”

&esp;&esp;“所以呢？”

&esp;&esp;“昨天，包括今天在学校，你对所有人都冷淡。我问你记不记得我，你说不记得，但你记得我姥爷，他叫你吃饭，你还会过来”

&esp;&esp;其实她有点想问，如果他记得他们小时候的事情，为什么对她是这样的态度？

&esp;&esp;但黎簌也是要面子的，这句话到底没问出口。

&esp;&esp;靳睿也没说话。

&esp;&esp;他对泠城最后的记忆，是出事的腊八节那天，北方特有的寒冷里，更冷的是人心。

&esp;&esp;在那场针对他母亲陈羽的“陷害”“栽赃”“pua”里，他的父亲靳华洋拉了整个机械厂家属楼做帮凶，也拉了泠城市做帮凶。

&esp;&esp;他妈妈很美，黎簌小时候和他玩过家家时候说过：“我长大了，希望长得像小羽阿姨，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。”

&esp;&esp;但这个“最漂亮的女人”，在她28岁到38岁，最好的十年里，却像一朵过了花期的玫瑰，迅速枯萎。

&esp;&esp;她变得敏感脆弱，不得不坚持吃药来抑制自己身体里巨大的悲伤。

&esp;&esp;听到“泠城”这个字眼会崩溃流泪；

&esp;&esp;天气冷一些时，联想到北方的泠城市，她会想要吞食安眠药片；

&esp;&esp;梦里总也逃不出那个腊八，所以终日在哭泣。

&esp;&esp;靳睿记得，她35岁那年，已经开始长了白发。

&esp;&esp;最后，她各个器官迅速衰竭，病死在医院满是消毒水味的病床上。

&esp;&esp;十年前的流言蜚语是一场谋杀，所有的人，都不能说无辜。

&esp;&esp;他们都做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&esp;&esp;而黎簌，她也许也是稻草之一，

&esp;&esp;但这个“所有人”里，不包括黎簌的姥爷黎建国。

&esp;&esp;靳睿记得那个荒谬的早晨，不知道为何在他家客厅坐了一夜，说是“老板怕夫人不安全，让我守着”的司机，突然在早晨脱光了衣服。

&esp;&esp;然后是靳华洋的“突然”推开家门，揪着无辜的陈羽，说她出轨。并把他“被出轨”的愤怒，嚷得人尽皆知。

&esp;&esp;无从辩解，因为那位司机，在那两年里，确实常常跑来家里，按照“老板的吩咐”，帮陈羽做家务或者帮陈羽买东西晾衣服，帮陈羽接送靳睿。

&esp;&esp;早有闲言碎语，说一个司机在家里的时候比男主人更多。

&esp;&esp;但陈羽都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，更以为司机的“老板吩咐他不在时让我多照顾夫人”，是她丈夫对她的爱。

&esp;&esp;7岁的靳睿能做什么，他只能哭着帮妈妈解释，但没有人要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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