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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麻喇说:“咱们别想了,您听奴婢一句劝,倘若二阿哥不能好,您再跟着不能好,皇上的心就要塌了,您忍心吗?”“苏麻喇……”“奴婢说的是实话,只怕皇上未必不是这么打算。”苏麻喇严肃地说,“咱们这辈子,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,主子,不论发生什么,您千万要挺住。您挺住了,皇上也好,皇后娘娘也好,至少还能有所依靠。”“承祜,真的?”玉儿抓着苏麻喇的胳膊,“为什么,他是去了盛京,是去祭奠了他的太爷爷,爱新觉罗家的祖宗,都那么狠吗?”“您冷静些。”苏麻喇说,“我是说了最糟糕的情形,也许太祖太宗都在努力庇护二阿哥呢。”玉儿含泪:“都是命……我也知道,最终能继承天命的孩子,只有一个,活着未必有那条命,而死了,也不见得是坏事。”“主子,您别这么说。”“苏麻喇,我不能给玄烨添乱,我们去汤泉行宫,玄烨一心想我能安度晚年,我就不该再让他操心。”玉儿道,“你准备收拾行礼,我们要住得久一些。”祖母答应离京疗养,玄烨自然高兴,可压在心头的一件事,始终不得缓解。那便是承祜的身体,这孩子的精神越来越不好,每日汤药不断,苦涩的药孩子吃不下去,少不得哭闹,哭闹了又呕吐,全白费。但舒舒没有半句抱怨,花费所有的心思来哄着承祜,太阳好的时候,就带着他去园子里散散,有时候还抱来箭亭,让他看皇阿玛射箭。十二月二十五,荣常在再次分娩,生下小阿哥。宫里虽然添了喜事,但太皇太后凤体未愈,嫡皇子也缠绵病榻,比不得当年荣常在生大阿哥时的光景,连送到小院的礼物,也比当初她还是个答应时少了很多。小阿哥洗三的日子,吉芯在阿哥所观礼归来,告诉荣常在:“皇后娘娘亲自来了,给咱们小阿哥添盆,抱着小阿哥高高兴兴的。”“我还没看过一眼呢。”荣常在虚弱地说,“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,长什么样。”吉芯说:“奴婢也没仔细瞧见,但是皇后娘娘说小阿哥长得像大阿哥。”荣常在垂眸低语:“她不用照顾二阿哥吗?”吉芯知道娘娘在忌讳什么,必定是怕皇后把二阿哥的病带给小阿哥,可她也不敢胡说,只当做没听见。不多时,纳兰常在来了,大腹便便的人,行动缓慢,笑着说:“我来沾沾姐姐的喜气,保佑我这一胎也能顺利。”皇上,生死有命荣常在伸手摸一摸纳兰氏的肚子:“你瞧着和上回一样,此番必然也是个皇子。算着日子,别是要生在太皇太后生辰,若当真,那可是天赐的缘分。”“太皇太后生辰未必回来呢,他们都在说,昭妃娘娘怕是白忙一场。”纳兰氏道,“太皇太后过了元宵,就要启程去赤城汤泉疗养,比起寿辰,皇上更在乎太皇太后的身体。”荣常在叹道:“这一趟去盛京,当真不值当,太皇太后的身体不好,二阿哥也……”吉芯已经退下了,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,荣常在问:“二阿哥到底是什么病,皇后今日还去了阿哥所参加洗三礼,我心里真是悬得很。”纳兰氏说:“姐姐可千万别露在脸上,是对皇后的大不敬,宫里看似平静,可但凡有一点事错了,只怕……”荣常在闭上眼睛:“是啊,盼着二阿哥好,二阿哥若不好,咱们的孩子也不会有指望,皇上眼里,终究只有皇后娘娘一人。”纳兰氏也明白,今生想要得到皇帝的心,是不能了,不如早早放弃,只求眼前和将来的利益,可是话说回来,花无百日红,将来的事,谁知道呢。那之后,除夕元旦,一切如旧,但康熙十一年的正月,昭妃再没见阿玛进宫。家里传来的话,是说遏必隆病了,病得不能进宫见女儿,那是该多严重,若不然眼下这节骨眼,阿玛一定会跑来对她说,皇后的儿子快不行了,你千万抓着机会。可若是阿玛当真那么讲,灵昭会很难受,她喜欢二阿哥,喜欢二阿哥见了她就甜甜的笑。灵昭从没想过,自己竟然会喜欢皇后的孩子。元宵前,灵昭到慈宁宫来请安,问候太皇太后的行李是否都收拾妥当,玉儿和她说了半天的话,说兴许不能回来参加寿宴,让灵昭白白忙了两年,心里很过意不去。灵昭恭顺地说:“您玉体安康,比什么都强,原本寿宴也是宴请王公大臣,臣妾把好吃的都送去汤泉行宫便是了。”玉儿笑道:“说来修缮汤泉行宫,原也是你的主意,没想到会对我的身体派上用处,也算是你的孝心没有白费。”灵昭欣然道:“太皇太后这么说,臣妾就更高兴了。”不久后,从慈宁宫退出,才过乾清宫墙根下,就有人急匆匆从后面赶上来,越过了灵昭的步辇。三四个太医飞奔去坤宁宫,留下个小太监向灵昭告罪,说走在娘娘前头失礼了,但是坤宁宫急招太医,实在不敢耽误。灵昭自然不会计较,反而下了步辇,从坤宁宫西侧门进来,就见坤宁宫里忙忙碌碌。“二阿哥怎么样了?”灵昭喊过一个宫女,担心地问,“二阿哥又病了?”刚好桑格看见昭妃在门外,忙迎出来,恭恭敬敬地说:“让昭妃娘娘担心了,不是二阿哥病了,是皇后娘娘不小心烫伤了手腕,下面的人大惊小怪。”灵昭松了口气,又道:“我能进去看看皇后娘娘吗?”桑格说:“娘娘这会儿衣衫不整,忙着上药,昭妃娘娘,您看是不是过些时候,奴婢去翊坤宫请您。““也是,我还是先退下,替我问候皇后娘娘。”灵昭这般说,看着人人都神情紧张的殿门前,回想之前二阿哥跑着扑向她的情景,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。隔天元宵宴,皇后因烫伤了手腕,没有出席晚宴,太皇太后则玉体违和,今年大小宴席都不曾露面。虽然灵昭尽力将宴席办得有声有色,可席上的气氛,终究是有几分异样的。宴席散去,玄烨恭送嫡母回宁寿宫后,便径直往坤宁宫来,舒舒正伏在床边轻拍睡着的儿子,承祜的额头上,顶着裹了冰块的布包。那冰水融化得极快,时不时就要有人擦去,可见孩子烧得有多严重。玄烨抓过舒舒的手腕,白嫩的肌肤完好无损,根本没有烫伤。他明白,舒舒是借口自己烫伤,调来了太医,取来了冰块,就怕在元宵节给太皇太后添堵,就怕耽误明日自己送太皇太后去赤城疗养。“朕将皇祖母安顿后,即刻返回京城。”玄烨道,“舒舒,朕很快就回来陪你。”舒舒温和含笑:“皇上来去匆匆,大臣们会不安,仿佛您是把太皇太后丢在那儿不管了,您好歹多陪些日子,顺便将当地风土人情好好看一眼,那里也盼着圣驾莅临,带去皇恩与福泽呢。”“舒舒……”“皇上,生死有命。”舒舒坚强地看着玄烨,“承祜若生,愿他成为大清的栋梁,阿玛的臂膀。承祜若死,他身为大清第一位嫡皇子,此生也是占尽了荣华富贵,短暂而绚烂。”玄烨牙关紧咬,努力遏制自己的痛心,渐渐平静后道:“朕明白,朕会安排妥善一切后,再回来陪你和儿子。舒舒,你要答应朕,照顾好自己。”“一路平安。”舒舒欠身道,“今晚回乾清宫休息吧,在皇祖母平安到达行宫之前,我不愿传出任何话扰乱皇祖母的心思,皇祖母太累了,而承祜有他自己的命。”玄烨爱怜地拨开舒舒鬓边的碎发,亲吻她的额头,而后依依不舍地退下,在门前又驻足凝望了片刻,才转身离去。“大李子,派你最得力的人留守乾清宫,时刻看着坤宁宫的动静,二阿哥和皇后有任何事,立刻送消息到赤城,不得耽误。”玄烨命令道,“一刻都不得耽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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