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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“如果……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。”杨章荣攥了攥拳，“我希望你能拉翠翠一把。所有花销，我会写借条，利息多少，你说了算。”

&esp;&esp;龙向梅的目光柔和了些许：“荣宝，你总算愿意长大了。”

&esp;&esp;杨章荣笑：“躲在乌龟壳里，以为自己什么都有，其实所有在乎的人和事，早已离开，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。”

&esp;&esp;他的语调渐低，“说出来可能都没人会信，我其实也很心疼玲玲的。”

&esp;&esp;“心疼一个人，需要资格。”龙向梅的言语依然犀利，“懦弱的人，没有资格。”

&esp;&esp;杨章荣：“……”

&esp;&esp;“走吧，我不送你了。”龙向梅瞥了眼杨章荣脚边的行李道，“独立的荣。

&esp;&esp;杨章荣却没有听龙向梅的话，他一个人默默的拖扛着沉重的行李，身体力行的体会着当年龙向梅挑着担子送他上学的经历。背包很沉，肩带压得他差点直不起腰；装满血粑的编织袋很沉，绳子把他的手勒出了道道红痕；挤满杂物的行李箱也很沉，上上下下的提的他额上青筋频显。

&esp;&esp;乡里乡亲看到了独自上学的他，难免发出几声叹息。内容无非是痛斥袁美珍不识好歹，龙向梅移情别恋，导致他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去上学。可杨章荣突然觉得挺好笑的。

&esp;&esp;所谓男耕女织，正是因为男人力气大，女人力气小。所以男人去种田，女人去织布。但他的乡亲们，竟理所当然的觉得，身为女人的龙向梅该干重活，身为男人的他倒该被宠着。这观念来的莫名其妙，又水到渠成。以至于他一个20多岁的大男人独自去上学，居然被同情了。

&esp;&esp;难道没有一个人想到，他如果提不动，就不应该带那么多吗？

&esp;&esp;艰难的把行李塞进了大巴的行李架，杨章荣累的摊在了椅子上。他手臂因用力过猛而发抖，额头与后背全是活生生累出来的汗。袁美珍给他装了太多的东西，大包小包里，全是吃食。一份份仔仔细细分门别类的准备好，送教授的、送班主任的、送辅导员的、送班干部的、送男同学的、送女同学的……在猪肉飞涨的今天，能把他累的喘气的腊肉重量，换算下来，抵扣杨翠翠一个学期的学费轻轻松松。

&esp;&esp;但在袁美珍眼里，他的“人际关系”显然比杨翠翠的学费重要百倍。哪怕他无数次解释，医学院的教授与同学，一直挺忌惮高盐高油食品的。

&esp;&esp;杨章荣定了定神，掏出手机，点开了与袁美珍的微信视频。那头的袁美珍看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儿子，尖利的声音立刻透过话筒传了过来。等她激动完毕，杨章荣才平静又缓和的道：“妈，我说了，那么多东西我提不动。你现在相信了么？”

&esp;&esp;杨章荣的脸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，春寒陡峭的时节，他滴滴答答的汗水极容易导致感冒。袁美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，她当众拒绝了龙向梅，所以再也没有人风雨无阻的送她儿子去上学了。

&esp;&esp;心脏蓦得一抽，眼睛不知为何酸涩无比。

&esp;&esp;“妈，以后我回家，不带这么多东西了好不好？”

&esp;&esp;“好，好，以后都不带那么多了。”

&esp;&esp;“那，你也别再对翠翠说，女孩子读书没有用的话了，好不好？”

&esp;&esp;袁美珍没答话。

&esp;&esp;杨章荣笑了笑：“妈，你相信我，女孩子读书有用的。”

&esp;&esp;袁美珍梗着脖子道：“有什么用啊！读了还不是嫁去别人家。”

&esp;&esp;杨章荣温柔的看着屏幕里的母亲，轻声道：“即使嫁人，我希望翠翠长大后，能像梅梅，而不是……嫁给爸爸那样，任何事都懦弱的缩在后面，只逼着你去扛的男人。”

&esp;&esp;袁美珍愕然的张着嘴，眼泪不听话的倾泻而下。

&esp;&esp;大巴发出了轰鸣，提醒着众人它着即将出发。杨章荣挂断了电话，收起了手机，默然的看着窗外。春雨如丝，把常绿的树木润泽出了盈盈绿意。仔细看去，落叶树木的枯枝上，不知何时已冒出点点黄绿的芽。

&esp;&esp;一年之计在于春，杨章荣想，就从今年的春天开始，欣欣向荣吧！

&esp;&esp;雨势渐大，打在瓦背上发出了轻响。雨水顺着瓦沟，连成串珠，滴下了屋檐。过完年的大圆村恢复了充满寂寥的宁静。鸡鸣狗吠又重新清晰起来。就在这几乎凝固的景色里，一把硕大的格子伞出现在了村口。

&esp;&esp;格子伞略显急切的在石板路上移动着，一直移动到了龙向梅家。玻璃打造的雨棚下，格子伞哗啦一下收了起来。伞下的苏妙云露出了个灿烂的笑。

&esp;&esp;她欢快的对堂屋里烤火的人道：“梅梅，告诉你个好消息！我找到批量生产油茶的方法了！”

&esp;&esp;想找副业吗？　　龙向梅：！！！……

&esp;&esp;龙向梅：！！！

&esp;&esp;苏妙云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兴奋！脱贫攻坚四个字，说起来容易，但只有真正去做了的人，方知其中艰难。尤其像石竹县这样几乎毫无特色的大山深处，工业极度落后，交通出奇的不便，哪怕龙向梅在过年直播撕逼大戏时获得过不错的流量，淘宝店内却陷入了无货可卖的尴尬境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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